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

——读梅桑榆《人生的阶梯》有感            郑克红

闲来翻阅一本《中国当代名家随笔集萃》，在目录里，除了鲁迅、郭沫若、茅盾、巴金、冰心、钱钟书、沈从文、老舍、朱自清、莫言、余秋雨等文坛泰斗和知名大家外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：梅桑榆。与《风筝》《小桔灯》《鸟的天堂》《养花》《荷塘月色》《荔枝蜜》等不朽名篇赫然并列的，还有一篇亲切的文字：《人生的阶梯》。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，直到打开书本，看到“作者简介”方框里，确有“安徽凤阳人”几个字时，终敢确认，原来真的是我所认识的桑榆先生。

     《人生的阶梯》里，桑榆先生将人生比作一座高塔，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攀登的过程。幼年时有父母扶助，攀登起来比较轻松、快乐；成年以后，则全靠自身的智能、体力和意志了。而且越往上，攀登的难度越大。大多人都属于第一种人，由于自身局限，在到得某一级阶梯后，可能会长久地停留在那个位置上，尽管平平淡淡，到也认认真真。第二种人虽有余力，然胸无大志，安于现状，畏惧困难，怕吃苦头，在占据了较高的位置以后，便过早地止步不前，直到发觉曾经风光无限的那一级阶梯被许多超过的人所俯视，才感到自己是那样可怜，才发现自己所沾沾自喜的高度竟是那般虚幻。作者褒扬的是第三种人，是生命不息、攀登不止的勇士，是以顽强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战胜贫困与厄运的强者，是以过人的智慧与精力排除每一个前进中障碍的无畏英雄。

      以我对桑榆先生的有限了解，此文正是他一生勤勉、奋斗不止的真实写照。

      先生本名梅晓东，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。其父梅雪樵乃新四军军医，解放后曾任江浦县医院院长，1958年因大鸣大放中说了实话，一家人被贬回原籍——凤阳黄泥铺。先生读书时正赶上十年文革，故初中尚未毕业。其后十年，下过乡，种过地，干过临时工，当过赤脚医生、民办教师，24岁招工进城。端上铁饭碗后，异想天开的他竟做起了“作家梦”。先是靠一本《新华字典》驱除“拦路虎”，发愤读书，1980年开始尝试写作。凭着对文学事业一腔热爱和孜孜以求，愣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。由于渐渐在文字上崭露头角，先后被借调到县广播站、文化局创作研究中心。其间发表了大量的文学作品。他的杂文结构严谨，论证缜密，说理透彻，遣词犀利，严肃而不失幽默，庄重而不失风趣，以独树一帜的梅氏风格，很快就受到各大报刊的青睐和广大读者的喜爱。

      按理，一名肄业初中生，靠自己的努力，吃上文化饭，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，该当知足了。然而，生命不息，攀登不止的信念，让先生把目光又一次投向了更高更远的台阶——北京。上世纪末，他毅然辞去工作，加入北漂一族；扔掉铁饭碗，宁可沦落为一名“浪迹天涯的游子”。

 也有人说：杂文的困境，不在文体的本身，而在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。

初到首都，桑榆先生求职无门，居无定所，天安门广场滚滚人流，却没有一张熟识的面孔。为了打发孤独，他又跟“断绝两年关系的香烟重归于好”。为了预防万一，出门时随身带着电话号码簿和身份证，以便遭遇不测时，好让警察弄清身份（《漂泊的苦乐》）……举步之维艰可见一斑，境遇之糟糕可想而知。然而，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，敢于正视残酷的现实，先生以他睿智的笔，以他的韧性和勇气，以他百折不挠之精神，终于在首都这个文化中心的大舞台上开辟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。十几年来，除了在全国300多家报刊上发表文章，还先后出版杂文随笔集《我得官心我怕谁》、《雅人的俗劲》、《生命的账单》、《人生的滋味》等十余部。作品除了多次获奖，还被许多报刊和网站选载、连载或作为中学语文辅导教材，并入选《中华杂文百年精华》、《名家散文精粹》等百余种选本，成为与刘征、何满子、邵燕祥、沙叶新、公刘等齐名的杂文大家。  

对桑榆先生，我既熟悉又陌生。说熟悉，是因为迷恋他的文字，早就专门收藏了一个剪贴薄。其中一些经典，甚至能够背下来，比如“‘改头’容易‘换面’难”（《皱纹》）“众里寻他千百度，那人却在冷饮小卖处”（《旅伴》）“灵感钟情于勤于思考，善于思索者”（《灵感》）“鼓励不是不切实际的怂恿，而是在精神上给进取者以自信，给犹豫者以果敢，给仿徨者以决心，给灰心者以希望”（《鼓励的力量》）……。说陌生，与先生见面不过三、四回，加起来也就几小时。记得第一次拜谒，乃1997年夏天，文昌街南端，好像一幢宿舍的三楼。其时先生正打算北漂，故居所内稍显零乱。留在记忆里的，一是满屋书香，二是先生毫无架子，说话多少还有点儿书生意气。当然，印象最深还属那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写字台——严格说乃桌沿右侧那一片较为显眼的磨损。因为不久前刚刚拜读过他的《旧居》，文中专门介绍，此为长期伏案留下的印痕。面对着这一印证，我沉默良久，当时想到的，是少林寺方砖上武僧练功的足迹。

      这一方印痕，不但是17年辛勤耕耘的凭证，还是先生勇于攀登的脚印；既是其人生辉煌的起点，也是他浴火重生的涅槃。天才与凡人只有一步之隔，这一步就是勤奋。单凭这一方印痕，我们便有理由相信，在生命的阶梯上，桑榆先生一定还会攀上一个又一个更高的台阶！

所谓：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。